12/02/2007

明日之戰

泛民主派區議會選舉失利,陳太即宣佈立法會補選「選情告急」,泛民派連日來各以黨魁名義不斷轉發告急郵件.自失意區選後,各大保皇報章一時間舖天蓋地大書對泛民的指控,簡直不屑卒讀.用我們外交官劉公公的辭令來概括:「一派胡言,不值一駁.」可是,我突然發現這種報評的轉載率極高,許多坊間的評論家有意無意都會被這種輿論所製造的「刻板印象」( Stereotypes 社會學中一個關於偏見的概念,見wikipedia <<) 所影響,認為泛民只懂得上街游行,脫離低層,而地區工作卻做得「很失敗」,將本是來自不同政黨的泛民炒埋一碟一鑊熟.我當然不能說他們是錯的,至少某程度上這是部分的事實,然而這部分的事實並不為所有泛民的共通點,同時這點即便在保皇黨陣營中也比比皆是.所以我認為單憑這點根本不能算是一個參數.當有那麼多的人樂此不疲賣力附和,一沉百踩,你便可知這樣的觀點具備了多強大多長遠的殺傷力.

就兩大陣營在區選期間的表現而言,保皇黨的確攻勢凌厲,當中要以揮金如土的能力才可發揮出的絕招,就是大陣仗動員.據我當日「無間道」偵查所得,我所在選區的保皇對手單一個上午已動員為數近百人,當中有年年參加保皇對手灑金開設的超低價太極班盤菜旅行團的老少成員,也有被主動聯絡的高校優資生;而每個保皇擁躉又可轉介各方親友加入保皇行列,酬金以每位四十元時薪起標.挨至傍晚對手更調動各區選情樂觀的分舵下的所有人力資源前來支援,一時間人頭湧湧載歌載舞,有保皇義工則自爆高峰期人手多達二百人.當然二百多人都擠在一個小小選區的街上拉票會很傻,那麼就去洗樓:對手選情告急之時派員一口氣洗樓三小時,對爭取最後游離而致命的中間票極有幫助.反觀其時我方只餘二三十人在街頭沒命地衝刺.我向一個保皇義工要了一疊單張,笑稱要拿回去留念,他表示由開波一刻始,每小時陣內就有人針對當時選情即時製作一張新的單張;並且每個拉票站都有專人巡邏監察助選團的表現,更不要說有人一邊拉票一邊暗中銷毀對手的單張.值得注意是,他們當中某些元老級成員具備一種似乎經過特訓的挑釁力,人單力薄鬧市上苦站的年青泛民助選成員很可能被其言語煽動下就貿然中計,最近立法會選舉傳出的暴力事件,我相信與此很有關係.平心而論,對手強大的助選動員能力,反映了一種相對成熟的黨務機制運作(systematic).

保皇派選舉策略大轉變與選情也大有關係.當泛民派候選人仍然傾向拿個人政績加一堆普選口號應付宣傳戰的時候,張眼可見民建聯清一色簡潔清新的橫額傳單展示板散落於大小街道,一洗過去頑固保守的老氣,由是政績平平的保皇候選人便可借黨派招牌輕鬆地掩人耳目,其陣營的「新」形象和姿態又能進一步作地氈式宣傳,相得益彰.其既在公關形象設計中力下苦功,同時在紅籌股效應中推波助瀾,大玩愛國主義宣傳,再派幾個月餅幾袋米,灑幾桶金,孤老婦孺或是拜金狂或是熱血憤青或是新來港人士甚至是中產階級等等無不受落,雖然戰線長得令人感到有點神經錯亂,可是大家在這危急關頭都沒空坐下來想一想這種大包圍的政綱究竟屬於何種程度的邏輯混亂,區選期間視線焦點更多地是落在兩太補選之戰的辯論上,對於一開始希望催谷陳太人氣以期拉高區選熱度的泛民來說,是始料不及的.

算不算「出沖」我不敢說,然則泛民之間的協調在區選中表現得有點混亂,以至某些地區有保皇派可以輕鬆自動當選,有些地方卻幾乎出現「泛民砌泛民」的情況.我對某新界年輕的泛民候選人說,這不是一個人的戰爭,他承認是協調出了問題.在這裡從頭到尾我所強調的是一種機制,一種不能被僅僅以默契或共識所取代的機制,這才是持久穩定的凝聚力之源.七一效應的挫敗令保皇派脫胎換骨,我想這次民主派飲恨的經歷也能加速其成長.長遠來說競爭和不斷分化對於政黨政治的發展是有利的.眼下儘管有人對香港兩極化抱有不安全和不信任感,可我還是不可救藥地樂觀認為,這很可能是日後我們兩黨制之雛型.與多黨制國家比起來,英美加澳等所實行的兩黨制,相對地,無論在克服阿羅悖論(Arrow Paradox)的消極效果,還是在穩定政局的能力上來說,都要進取得多.

由是那些認為泛民僅輸在「懶」而泛泛而談的智者們,無不呈現出這墮落世道中難能可貴的天真.